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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由于家里的原因,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同淼熟识了。小学期间,他就像哥哥那般护着我和丽,即使他只比我们大几个月。

每天上下学我们三人都会结伴而行,根本不需要父母接送,一路上他有着说不完的话和讲不完的故事,任何人同他在一起都不会无聊。他偶尔还会讲几则笑话,以至于逗得我和丽即便晚饭时想想都能情不自禁地把嘴里的米粒儿笑出来。

他很善良,而且那种善良是源于他骨子里的。他每天的零花钱在同学当中可能是最多的了,但他并不同于其他家境富裕的孩子。

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四年级的时候,从偏远山区来了一对兄妹到我们班上借读,他们每天都会带着铝饭盒去传达室热饭,估计那会儿全学校带铝饭盒去热饭的也就只有他们外加传达室的老大爷了。

他们的伙食在同学眼中是极差的,每人每天除了一个煮鸡蛋外,再就是些应季的廉价青菜以及腌制的小菜,在他们的午餐里几乎未曾出现过鱼肉之类的荤菜。

午休时在打开饭盒的那一刹,一同加热的鸡蛋和小菜难免会发出一股腥味,这也招致班里的某些富家子弟对其进行讥讽和嘲笑,他们更会借机侮辱那两名同学,说他们的饭菜是从垃圾站捡来的,鸡蛋臭的像狗屎一样,还会给他们起些不堪启齿的绰号。

面对那些奚落和排挤,外来的两兄妹敢怒不敢言,心中的自卑更使他们没什么朋友,再加上学习成绩不够出众,这也导致就连班主任都忽视他们。

他们那会儿就如同空气中的尘埃,除了课间上厕所外,一整天几乎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被老师所安排的后墙角落间。

一天课间休息,淼也从桌堂里掏出了一只铝饭盒。他将其放到兄妹的书桌上问道:“小旭(哥哥的名字),你去热饭的时候能帮忙把我的也给捎带上吗?第一次带饭,我还真不清楚热饭的地方在哪儿。”

小旭没说话,只在很诧异地瞪看着他,可能他认为淼和经常辱骂自己的那些人同属一丘之貉。随之淼又对他说:“我们是同学,你应该帮助我的。如果你今后在学习或者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来找我,我是绝不会用你现在的态度去对待你。”说完淼便把手搭在饭盒上,对视着他故作失落,小旭犹豫中说了句:“那好,你把它放在这儿吧。”

待中午下课,淼急匆匆地拦住小旭,说:“你就在教室等着吧,以后你负责去热饭。我呢,就负责去取饭,你看这样如何?”尚未等小旭回过神儿来,淼就匆匆地跑出教室。

吃饭的时候,淼坐到了小旭兄妹桌前,有意同他们聊天,几天过后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

那时淼会主动用自己的鸡腿去换他们的鸡蛋,当看到他们羞红着脸摇起头来时,淼就假作不高兴地说:“你可真小气,不就是个鸡蛋嘛。”

后来淼每天都会带些鱼丸虾段之类的,即使大块的炸鸡腿,在饭盒里也是被切碎的。午饭时,他会将自己的菜和兄妹两人的菜混到一起,一并拨到饭盒盖中,对他们说:“来,我们合在一起吃,比比看谁家妈妈做饭香!”

起初兄妹两人并不好意思去吃淼的,他看出来便又会同他们说:“你们是嫌弃我妈妈的手艺还是在嫌弃我?放心好了,我是没有传染病的。”

淼还是我们的班长,学习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读过很多书,作文经常获奖并刊登在学生读物中。他写得一手好字,甚至不用蒙纸就可以把字帖临摹的惟妙惟肖,正因他有如此技能,所以总有一些喜欢完不成作业的家伙,在预感到老师将要突击检查作业之前都会找他帮忙,只要他能及时出手,那些同学准能蒙混过关。

记得有一次我和丽的期末成绩都不理想,于是就去打印社随便复印了一套试卷,做完之后我们找到淼,他则模仿老师的笔记给我们弄成科科满分。不料那次家长会上老师下发了成绩单,妈妈一到家就问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在她的连番逼问下,我同丽不得不把实情讲了出来。

等第二天出门恰巧遇到淼,只见他裸露的胳膊上泛着乌青,我问他怎么了,他则斥责起我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两个混蛋丫头出卖了我,昨天你妈妈去我家里告状,结果我被我妈絮絮叨叨地教育一下午不说,更倒霉的则是我爸晚上还喝多了酒,这不,害得我又被他暴打了一顿。”

在此之后,每每我和丽又考出没办法交代的成绩时,还会故技重施去找他帮忙,不过他对我们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能是需要开家长会的期末考试。

正因为淼有着优异的成绩,出众的才华,善良的内心,殷实的家境……所以不免使他成为很同学都羡慕甚至嫉妒的对象。

有一天那些喜欢滋事挑衅的同学好奇地问他:“我们的大班长,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和掏粪兄妹(同学们给小旭兄妹起的外号之一)鬼混到一起?”

淼则对他们毫不客气地说:“关你们屁事?!告诉你们几个,其实在我眼中,你们连给小旭舔屁眼儿的资格都没有!”此后没有人再敢背地里嘲笑他们,去讲他们的闲话,淼还主动向老师申请让小旭妹妹和他一桌,而我则和小旭坐在了一起。

这就是那个曾经的袁淼,要说淼的性情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转变,我想一定是他们家那场惨痛的变故。

其实早在我们家搬至别墅之后,我和丽就转学了,此后近三年的时间,我们都不曾见过淼,直至中考结束,他被爸爸领回了家。

我至今都忘不掉他刚到别墅时的模样,只可惜那时他已不再是我印象中的袁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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